
日月贝
□ 耿 立
外地的湾韵朋友问我:怎样才算到过珠海,拥抱过珠海?丨年
我说你要到一个优雅的建筑去,在海风擦亮的月日WhatsApp%E3%80%90+86%2015855158769%E3%80%91blue%20football%20jersey輪廓里,感受城市的灣韻徽章:白天,日光沿貝殼弧度流淌;夜晚,丨年星光與月光落進金屬褶皺,月日綴滿銀子。灣韻這就是丨年日月贝,建在海上的月日大劇院。它最能詮釋珠海的灣韻現(xiàn)代與傳統(tǒng),讓你在光影里讀懂:珠海的丨年城市與鋼鐵和海,本是月日相互凝視的存在。
作为一个珠海人,湾韵我喜欢珠海的丨年安逸、少了喧嚣的月日宁静,喜欢它宿命般的布局。凤凰山、板樟山切割出的空间,山影在暮色里浸成墨色,把城市抱在臂弯;也喜欢这里的河流江川,珠江诸多水道入海口给了珠海,接纳所有,再面对空阔。
因為日月贝的存在,我想起城市規(guī)劃學家沙里寧的話:“城市是一本打開的書,從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負。”他還說:“讓我看看你的城市,我就能說出這個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?”
十多年前,我就是奔著這座城市的抱負而來。那時日月贝還在圖紙上,這座城市是詩意浪漫、宜居與慢,讓腳步等一等海浪的節(jié)奏。
珠海大劇院的日月贝造型,是建筑史上橫空出世的驚世之作。中國人陳可石的設計,靈感源自《維納斯的誕生》,而設計師恰在圖冊發(fā)現(xiàn)珠江口特有的日月贝。
在珠海的沙灘,我曾和朋友撿到過這樣的貝殼。日月贝,這種珠三角特有的貝類,一陰一陽恰如太極:日貝,月貝,WhatsApp%E3%80%90+86%2015855158769%E3%80%91blue%20football%20jersey像古人袖中的阴阳鱼,转着潮汐的刻度。
就像威尼斯人用大理石建水城,石頭藏著浪聲;敦煌匠人在石窟畫飛天,珠海人要讓混凝土、石與鋼,在咸淡水交匯的伶仃洋長出日月贝的模樣。人們說“這樓是自己從海里冒出來的”,像漲潮黎明被浪托上岸的貝,殼縫卡著星宿,帶著海洋的脈搏。
要走到這座建筑的靈魂深處,你必須在它的腹內(nèi)看一次歌舞劇、話劇或者聽一場音樂會。那聲音像貝殼含著的珍珠滾動出聲,音符裹著海的咸濕。2022年11月的深秋夜,我和同事在日月贝看楊麗萍的《孔雀》。
剧终时,“雪花”从穹顶飘落,像是揉碎的月光,落在掌心的长调。64岁的杨丽萍赤足上台,那一刻众人屏息,望远镜里,她脚踝的银铃每转一次,就洒落星光,有人悄悄用掌心接住,像接住从贝壳里滚出的碎珠。此刻她不是孔雀,是所有失羽的生命本身:每个旋转都在对抗地心引力,如贝壳托住珍珠;发丝飞扬如泼墨,掺着海的蓝;每次跪拜都像要把自己种进土里,根扎进贝壳基座,扎进伶仃洋。
這時我落淚了。走出貝殼,港珠澳大橋的燈光連成珠鏈,而貝殼是最亮的扣。真正的永恒,從不是楊麗萍的某個舞姿,再美也會過去;也不是日月贝的某束燈光,霓虹終會暗,而是藝術與建筑共織的這一刻:孔雀在貝殼中死而復生,謝幕時演員手拉手鞠躬,指尖相觸處是浪與岸的應答;我無法從二樓觀察細節(jié),那時,我們終于讀懂:生命本是一場壯麗的借還,如貝殼向大海借來珍珠,用血肉裹住沙礫熬成光;我們向父母借來生命,用啼哭接過他們的年輪,再把白發(fā)種進自己的鬢角。
回到日月贝,它不也是一場生命借還?石借自大山,粵北的丹霞帶著南嶺的褶皺,被浪磨成貝殼的曲線,記得山的心跳;鋼筋借自千錘百煉,曾是礦山的鐵脈,經(jīng)千次鍛打才彎出貝殼的弧度,如貝殼用肉身磨出硬殼。哪有僥幸的成功?每道焊縫里都凝著焊工的汗,像貝殼凝著咸澀的淚,一滴一滴熬成光的形狀。
人們說,日月贝的夜晚最動人。20000個LED模塊組成的“光子皮膚”,隨季節(jié)、天氣、演出變幻。燈光亮起,大貝殼時而如初升太陽,小貝殼化作含羞月牙。這讓人想起珍珠的光澤用彩玻璃把陽光釀成蜜。珠海的貝殼更頑皮:演《卡門》時烈焰熊熊,似漁火竄上岸燒紅半片天;奏《梁祝》時變成兩只幽藍蝴蝶,翅膀扇得浪尖泛青。
“珠生于貝,貝生于海”,在雙貝交疊的日月贝造型里,是情侶最愛拍照的海天之間。不管陰晴,無論有沒有貝殼的影子鋪滿天。玻璃幕墻在陽光下如貝殼閃爍,像剛從浪里撈出,夜里的日月贝,掛著細碎的光,一碰就跌成滿地星子。
1973年悉尼歌剧院落成,丹麦建筑师乌松的“帆船贝壳” 震惊世界,那时珠海还只是南海一角,老照片里只有渔村和椰林,渔火在浪里眨眼,椰林把影子投进沙,像给沉睡的贝壳盖了层绿被。
40年后,日月贝與悉尼歌劇院隔海相望,地球儀上距離如拇指寬,卻說著不同的海洋語言:悉尼的貝殼是北歐人眼里的南太平洋幻想,像安徒生童話帶雪的清冽;珠海的貝殼是疍家人記憶里的生蠔礁,潮退時礁石上的蠔殼層層疊疊,如老漁民掌心的繭,藏著漁汛的密碼。
人们说,台风天贝壳在风雨中忽明忽暗,铝板被风拍得呜呜响,像贝壳低吼,藏着与风暴较劲的倔强,如巨兽呼吸。海边传说:珍珠是贝壳在雷暴中孕育的泪,每颗都裹着风暴的重量,却亮得能照见云影。
好的建筑都會呼吸,在粵港澳大灣區(qū)的天際線競賽中,日月贝選了返璞歸真的路。不同于廣州塔、香港中環(huán)摩天樓,它始終與海洋親密對話。
日月贝既“形似”傳統(tǒng),又“神韻”重構。它不是悉尼歌劇院的異域浪漫,也不是國家大劇院的符號,而是融海洋基因、在地智慧與現(xiàn)代技術的新建筑物種。真正的建筑是永恒,它不是對抗時間,而是成為時間的肌理,當潮水年復一年拍打野貍島,這對貝殼終將成為珠海人集體記憶的鈣化層,在建筑史長卷寫下東方海洋美學的范式。
潮水退去時,有人在礁石撿到半片貝殼,內(nèi)側虹彩像揉碎的日月贝燈光。
或许千百年后,新的潮水漫过这里,漫过锈蚀的铝板和风化的基石。那时的拾贝人会捡到什么?是某场《卡门》未熄的火焰,还是此刻正沿贝壳弧度流淌的月光?
海不说话,只用浪尖的白,在沙滩写未完的诗。


爱在七夕
□ 张 健
七夕之夜,天上微云浮动,银河如一条缀满钻石的缎带,在深蓝天幕上熠熠生辉。街市上,卖巧果的小贩支起摊子,红纸剪成的牛郎织女像在晚风中轻轻摇曳。年轻的恋人们手挽着手,仰头指点星空,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,说要看看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如何相会?
牛郎织女的故事,我幼时便听祖母讲过。那时只觉得浪漫非常,两情相悦,纵使一年仅得一见,也是好的。祖母讲故事时,总会从柜子里取出珍藏的芝麻糖,分给我们这些围坐的孩子们。而今思之,这故事里确有许多值得玩味之处。天上神仙,法力无边,何以偏要设此一年一度之期?细想起来,这规矩倒像是给平淡生活添了些许期待,就像孩子们盼着过年穿新衣一般。
少时在乡下,邻家姑娘与村东后生相好,两家却是世仇。每年七夕,后生总要变着法子见姑娘。第三年他扮作牛郎在姑娘窗前唱曲,被邻居发现。事情败露后,姑娘假装生病,后生冒险送药,两家老人终于被这份执着打动。后来他们开了间豆腐坊,每逢七夕就送“巧果豆腐”,成了村里一段佳话。
城里人过七夕,又自有一番热闹景象。百货店里早半月就挂出“中国情人节”的招牌,玻璃橱窗里摆满了各式精美的礼物。红男绿女穿梭其间,挑选着心仪的巧克力与鲜花,虽然价格比平日贵了些,但谁不愿意在这一天给心上人一个惊喜呢?电影院排满爱情片,咖啡馆飘出悠扬的音乐,处处洋溢着甜蜜的气息。牛郎织女若见此景,或许会莞尔一笑——自己的故事能给后人带来这么多欢乐,未尝不是一件美事。
我楼下有一对夫妇,丈夫是个小职员,妻子在纺织厂做工。七夕那日,丈夫特意提前下班,买了枝含苞待放的玫瑰;妻子则精心准备了两个拿手小菜。两人对坐小酌时,丈夫说起厂里要裁员,妻子说工资又降了。但说着说着,两人相视一笑。窗外霓虹闪烁,街上欢声笑语,这小屋虽然简朴,却洋溢着暖暖的温情。所谓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,或许正是这般相濡以沫的平淡真情。
旧时女子七夕“乞巧”的习俗,如今已演变成了各种有趣的活动。
夜深了,天上的星星越发璀璨。牛郎星与织女星,隔着银河,遥遥相望。天文馆的朋友告诉我,这两颗星之间的距离确实遥远,但每逢七夕,总有许多天文爱好者架起望远镜,带着孩子们认识星空。科学昌明的今日,人们依然喜爱这个古老的传说,不仅因为它浪漫动人,更因为它教会我们珍惜眼前的人。

春天的马(外一首)
□ 涂 拥
埋首于春天的一群马
恨不得能装下草原
只有两匹马抬起了头
它们相互摩擦亲昵
从对方眼睛中
不仅看到春光
还多出了一个秋日
春天,已经倚在窗前
引擎在楼下咳出第一声
环卫车便开始甩开了臂膀
要将黑夜拉走,在梦醒时分
节日抛弃的冰雪与寒冷
以及悲欢离合碎片
都要出城,似乎又有话没说完
等到阳光和我醒来
只剩下三月的早餐
盛满桃花笑脸
去年初冬迁居那夜
我还为环卫车异响,沮丧
为被搅碎的睡眠
而今我已习惯
听不到响动,天就不会亮
如此干凈的春天,已经倚在窗前

无名草(外一首)
□ 李 勇
衣着单薄 身躯羸弱
被无数次践踏
又无数次筋骨分离
天宇之大 那是众星的天堂
大地辽阔 容不下你的渺小
风雨中挣扎
阳光下哭泣
世间如此薄凉
你用黑夜疗伤
等
躁动的季节风
掀起又一轮狂澜
成片的落叶
将欲望覆盖
腐朽的精妙
正酝酿着下一次的神奇
该你现身的时候
你却迟迟不来
其实 你已经在来的路上
你腼腆的容颜
早已赋予了山水
你迟疑的脚步
早已行吟在早春的草场
孤寂在夜的空茫里
我必须做狼的坚守
等你再一次將我掩埋

三 珠
□ 彭 健
珠江
珠江煙波源遠長,潮起潮落金霞光。
沿岸改革竞开放,潮涌弄潮著华章。
云涛飞泛狮海洋,茂林暑昃天际凉。
高澜瀎潏沧浪涨,汐生明月银流淌。
珠海
海洋王国海泉湾,南海沧波今城寰。
宜居宜作宜休闲,大桥口岸三地连。
情侣路美滨海璨,逶逦姣娆倾浪漫。
魅力迸射梦幻观,恍若天宫却人间。
珠贝
日月巨贝竖海天,岛上诞生大剧院。
渔女采珠托手巅,双贝遽开嗟奇观。

故里小酌
□ 柳岳华
故人邀我醉村瓯,佳酿开坛暗香浮。
笑侃当年多糗事,漫聊别后几沉舟。
陈酿三杯消块垒,乡音半盏解忧愁。
拍肩犹忆旧时事,云外忽闻雁叫秋。

“小丑”与“雪花”
□ 桑 子
老巴尔扎克曾说:“社会只拿小丑取乐,没有其他的要求,一转眼就把他们忘了。”
看过丑剧《斯拉法的下雪秀》后,人们真能一转眼就把这群黄绿小丑忘了么?
答案一定是:不能。否则它不会从1993年演到现在,不会在纽约外百老汇创下千场纪录,不会在国际戏剧界拿奖拿到手软。近在咫尺就有一例:去年初秋赴澳门演出过,今夏,这群黄绿小丑再度现身澳门国际儿童艺术节舞台。
至于我,先前“盲选”这场秀,本是打算陪娃们哈哈一乐作罢。然而,在现场屡屡被震撼,散场时倒真想去给小丑们一个大大的熊抱。
还得从头说起。黄粗布罩袍、红窝鞋、红布巾,潦倒绝望的流浪汉(小黄)拉着长绳蹒跚而出,绳挂脖上了却拽不紧,三拉两扯,扯出流浪汉(小绿),绿军袍、驴耳帽、鸭蹼鞋,俩丑相见欢,一起去个梦幻世界。
——雪原上,月亮女神带着侍从拉着纸风琴欢乐放歌,小绿们蜷缩在巨型透明彩球里滑行,小黄挥舞沙漏捕捉雪花与星星;
——大海上,床作船,扫帚是桅杆,窗帘扯起风帆,驶向何方?小黄小绿起争执,海盗们阴森森掳船而去;
——战场上,小黄“万箭穿心”,趔趄冲进“敌阵”(观众席)“金鸡独立”,几度挣扎,不甘倒地;
——小屋里,小黄踩着桑巴步执帚洒扫,不耐撕扯“蜘蛛网”却遭层层反裹。这当口,“震撼”倏然而至:
从舞台撒下的“蜘蛛网”急速蔓延,尖叫、口哨、欢呼声中,无数双观众的手推拨着“网”不停往后延展,直到覆盖整个观众席!台上,小丑们俯瞰“网”内众生;“网”内,众生恍如裹茧,忧喜交织,不知何时“网”已消失,小丑们已攀爬进观众席调皮捣蛋嗨翻天……
原来,舞台上插科打诨、串联剧情的小丑,竟也可以把自己的“剧”整得无需剧情、台词、明星,却处处自带“小丑式流浪汉”光环。作者致敬卓别林,以纯俄罗斯风格——一种奇异的沉重,又轻盈得几乎无从把握,如无垠荒原漫天雪花。
欧美小丑剧目创作历来类似哲学命题,小丑定位孤独、敏感、好奇、调皮、善良,渴望拥抱,也总选择逃避,总是用幽默呈现弱点、以戏谑嘲笑世界。小丑摆脱马戏团走向戏剧舞台的至高追求,终于在俄罗斯“名丑”斯拉法·波鲁林手中完成,从1993年开始,他的黄色小丑ASISSAI借由丑剧《斯拉法的下雪秀》风靡全球,标志着小丑正式成为戏剧舞台主角,斯拉法也被公认是“把在马戏团里串场的小丑提高到艺术领域的第一人”。
1950年,斯拉法出生在苏联奥廖尔社区一个小村庄,父母工作太忙常常晚归,他没有玩具,就与雪为伴,捕雪花滚雪球堆雪人建雪屋……斯拉法把雪视为自己童年全部的回忆,视作寒冷与温暖的交织,视作最富幻想精神又最真实的载体,斯拉法用小丑舞台剧完美地表现了“这种洁净”。
下半场,是小黄的独角戏,摘下美妙变幻的月亮陪伴自己入睡,轮换按响两个座机电话让两个“我”叽喳谈心,想取拿倾斜桌上的饮料却总被倾斜椅带着坠地,想抬着旅行箱举着衣架、风衣“模拟”和妈妈的告别,想去远方在火车站台却掏出车票一下一下撕个粉碎……陡地,汽笛鸣响、气雾大作、光照刺眼,“暴风雪”铺天盖地袭来,旋卷观众席,似有飓风似有黑洞似永无止境,风雪漩涡里,倒下的小黄正慢慢爬起,继续踉跄前行,小小身影消失在又一轮狂暴大雪中……
雪花还在飘飞,谢幕至。小丑们拉开幕布,彩色巨球一个个蹿出,飘荡剧院上空,轻轻撞向观众,人人乐不可支追逐彩球,现场秒变欢乐大派对。小丑们俯瞰“球”下众生,包容、宠溺,陪着久久不肯散场的老老少少一起摇曳。
对纯真与自由的追求。斯拉法做到了。你也可以做到,如果你也闯进了这场大雪秀……